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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冬天，董玉平就守護(hù)著在菜窖里過冬的20 箱蜜蜂守虎山。
    1月8日，是三九第一天。早上氣溫降到了零下40攝氏度以下，冰霧彌漫，空氣中的水分凍成了冰粒懸浮在空中。村莊、街道、山岡都籠罩在一片白霧之中。室外就像一個天然大冷庫，一開門就會涌進(jìn)屋內(nèi)一陣白煙。
    此前一天，我們從哈爾濱乘了5小時汽車向北趕到了林都伊春。再由伊春向北，乘2小時的汽車趕到小興安嶺的腹地——湯旺河。此行目的只有一個，就是尋找榛蘑。因?yàn)楹０伪容^高，湯旺河是伊春最冷的一個區(qū)域。小興安嶺由西向東穿過，紅松、落葉松、冷杉、樟子松、白樺、楊樹、椴樹、柞樹、楓樺、色木、黑樺、榆樹……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。
    從湯旺河林業(yè)局再向北乘車40分鐘，我們來到了守虎山林場。湯旺河林業(yè)局建于1958年，下屬十幾個林場，守虎山習(xí)慣上被稱為八場。穿越林場的公路直通嘉蔭縣，嘉蔭對面跨過黑龍江就是俄羅斯。“禁伐”后，當(dāng)年的喧囂的林場公路歸于沉寂。我們的司機(jī)16歲開始開大掛車運(yùn)木材。“那時候放倒的都是大樹，一輛車只能拉三棵。”他說。
    守虎山林場北邊有個小商店，老板一邊嗑瓜子一邊告訴我們，薛萬青家應(yīng)該還有榛蘑。她打了個電話確認(rèn)后，轉(zhuǎn)身對我們說：“去吧，下了坡向左轉(zhuǎn)，他在路邊等著你們呢。40元一斤啊。”
    53歲的薛萬青看起來比實(shí)際更蒼老，身材不高，但很敦實(shí)，張嘴笑笑，牙已經(jīng)掉了好幾個。他站在雪地里，戴著厚厚的皮帽子，雙手?jǐn)n在袖子中，嘴里冒著白煙。“是收榛蘑的吧，我家剩的不多了。”薛萬青說。
    我們和薛萬青回家，他拿出一個編織袋，解開后立刻散發(fā)出強(qiáng)烈的菌香，還摻雜著一股濃郁的松木的味道。深黃色風(fēng)干的榛蘑裝了半袋子，大約三四十斤。這是薛萬青去年秋天在山上采摘的，他說：“如果沒人收，再過幾天到春節(jié)前，這些就都給親戚朋友們分掉做年貨了。”
    曬干的榛蘑樣子不好看，顏色像秋天枯黃的樹葉，菌傘縮得很小，直徑有三四厘米，還有些破碎，不過香氣很足。當(dāng)薛萬青知道我們并不是山貨商販，而是來考察榛蘑時，他看著外面厚厚的積雪說：“你們來的不是時候啊，應(yīng)該八九月份來，那時候正好上山采摘。現(xiàn)在什么都看不到，而且正是最冷的時候。”他的妻子正在灶臺間費(fèi)力地生火?？諝夥路鸨荒齼鲎?，氣壓很低，煙囪里的煙都冒不出去。  東北最知名的蘑菇菜當(dāng)屬小雞燉蘑菇，家家都會做。所用的蘑菇就是榛蘑
    薛萬青夫妻都是林場職工。他的父親是黑龍江雙城人，1957年跟著建設(shè)大軍開發(fā)小興安嶺，落戶在了湯旺河的新青林場。薛萬青后來在林場的磚瓦廠工作，妻子在板材廠。后來這兩家工廠效益不好倒閉，他們又被分配到了守虎山林場?，F(xiàn)在妻子已經(jīng)退休，他雖在上班，但林場也因?yàn)?ldquo;禁伐”沒多少活干，每年也只有一個月給林場種樹，撫育林木。其他時間，他要么出去打工，要么上山采山貨。
    薛萬青答應(yīng)帶我們上山去看看，順便可以揀點(diǎn)柴回來。林區(qū)居民取暖做飯都靠柴火，所以撿柴是件日常工作。薛萬青家的院子有半畝大，但房子很小只有20平方米左右，兩間小屋，再加一間廚房。這樣的設(shè)計(jì)，某種意義上也是出于減少供暖面積的考慮，即使如此，他們一家每年也要燒上5垛柴火，每垛4米長1米高2尺寬。
    山上有撿柴火的小路，林子里的雪很厚，蹚進(jìn)去至少沒到膝蓋，再深一點(diǎn)的地方有大腿根深。如果不小心踩到雪窩，能把人陷進(jìn)去。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，如果要去一些更深的地方，為避免下陷就往往要在雪坡上滾過去。四野望去，樹木高聳，山林茂密，樹葉大多掉光，只有紅松還披著暗綠色的針葉。冰霧逐漸散去，陽光透過枝杈灑下來，被茫茫雪原反射著耀眼的白光。冬天的樹林里，視野更加通透，看得更遠(yuǎn)。時間長了，我們眉毛和嘴邊的圍巾上都掛了一層霜。
    薛萬青指著路邊1米多高的灌木說：“這些是榛柴稞，榛蘑喜歡長在這下面。還有就是長在一些采伐四五年后的樹根部。”新鮮的榛蘑顏色和曬干的差不多。榛柴稞可以結(jié)榛子，但實(shí)際結(jié)果的年份并不多。因?yàn)樾∨d安嶺的榛柴稞每年在5月份開花，這時候往往冷空氣活躍，如果降溫形成霜凍，花就枯萎了，當(dāng)年就不會結(jié)榛子。
    薛萬青說，榛蘑的產(chǎn)量并不穩(wěn)定，依賴于當(dāng)年的氣候。雨水要適中，水太大容易腐爛，水太少缺少潮濕環(huán)境也無法生長。伏天時候要有太陽曬到，幫助增溫。在小興安嶺地區(qū)，一般在每年的8月20日左右就可以采榛蘑了。它生長期只有一周，總共的采摘時間也只有10天左右。所以，最忙的時候，都要全家出動，早上4點(diǎn)鐘上山，天黑了才下來。
    榛蘑采回來后，一般要穿成串，在兩天內(nèi)晾干，否則就容易爛掉。所以天氣預(yù)報(bào)很重要，如果預(yù)報(bào)未來兩天有雨，干脆不要上山了，采回來也曬不干。通常15～16斤鮮榛蘑才能曬出一斤干的。“差不多這樣一桶鮮榛蘑才能出一斤干榛蘑”，薛萬青指著一個半米高的塑料桶說。  露水河鎮(zhèn)集市上的各種山貨
    除了榛蘑，山上可以采的蘑菇很多，還有元蘑、猴頭菌、雞腿菇等。其中野生的雞腿菇價值最高。按照薛萬青的說法，雞腿菇的生長條件很苛刻，不是哪里都能采到的。金礦開采出的毛砂傾倒在山坡上，四五年后砂上長出一層青苔，雞腿菇就長在毛砂的青苔上。干的雞腿菇每斤可以賣到250元，鮮的可以賣150元。